一个铁匠铺的艰难守候
一个15余平米的旧屋里,有四个大小不等的窗户,屋顶及墙壁四处开裂。一扇木门旁,空空如也。屋的主要家什不过是一个大灶台、一个铁墩子、一条长板凳。这就是李小龙铁匠铺,它在庐江县泥河镇小街的一角开了20多年。李小龙从事这个行业有40余年,眼看着铁匠铺的生意远不如前,他担心这门手艺可能将淹没在时代的洪流中。
穷人的孩子早打铁
李小龙是泥河镇瓦洋村刘老村民组的一个农民,17岁,就开始独立干起了铁匠。今年59岁,还独身一人。给他搭档的另一头,是他的小弟李祖平。
“小时候我身体有暗疾,父母让我跟一亲戚学会了铁匠手艺,在室内干事放心得很。才分田到户时,大概在八十年代初,我的生意才叫一个好呢,一天能挣五块钱。那时候一个乡里干部一个月只能得三十几元收入。”李小龙的话语里充满了自豪。“那时候,整个街道上都卖铁货,铁匠铺也是遍地开花。哪像现在,手工打铁的只剩我一家了。”
言谈间,泥河社区的70多岁农民纪大爷来催锄头。年轻人多外出务工,种田的活自然落到老人的身上。“三十几年来,我无数次找李师傅打农具。他干的年数久,技术精,农具好用着呢。一把锄头经他打磨后,能用个八九年吧。” 纪大爷豁着没牙的嘴笑着。
打铁也有门道经
李小龙打铁分大杠(要补铁)和小杠(贴钢)。说到小杠贴钢,其实就是将钢熔到铁质农具中,这是手艺中有技术含量的,大部分铁匠若做小杠,钢与铁总会分家的。李小龙会这门道,靠自己无数次的琢磨和实践才获得成功的。
再苦再累,李小龙都熬过来了。小时候他家穷,兄弟姐妹又多。15岁起就在家用牛耕田,学打铁后既要支援家里,又要支持哥哥读书。30岁的时候,父亲生病瘫痪。之后他背部因肿瘤做过两次手术,在家躺了好几个月,婚姻大事也就这么给耽误了。
言谈中,李小龙同时在打一把菜刀,这是纯手工制作的。一开始,把铁块破口,注钢,煮火后用錾子打成刀的形状,再烧,再锤。待刀坯成型后,开始精加工,冷锉,再定型,再热处理,再磨白,还要火煮。通常情况下要反复烧30多遍,才能加工出一把菜刀。“钢与铁煮火相融时,火候非常重要,火大没粘性,火小没硬度。”李小龙说。那时候,周边有不少铁匠都上门向他请教熔钢技术。
老铁匠的真性情
一个邻居送来了一个水壶,李小龙接过来,麻利地放到灶上方的一个铁钩上挂着。邻居说,李师傅一年到头做这样的好事,免费为人家烧开水,小小的灶头上最多要挂十来个水壶烧水。
“前年铁匠铺给偷盗一空,二哥一病不起,在家呆了一年多他都没出门,人也瘦脱了形。” 李祖平说。李祖平今年45岁了,身材粗壮,自小就在铁匠铺帮工。过去铺里效益好时,一年要打的农具有屋上人字梁的卡子、寿材圈、门锁圈、割稻用的镰刀等数百种,生意做不完。他因此舍不得外出务工,也没学其他什么手艺。随着经济社会发展,农机的大量推出,铺子里需打的农具也不过是锄头、锹、钉耙等三四种常用的。
过去,炉火需要人工拉大铁风箱烧炭。现在,直接用电带动鼓风机助燃。劳动量是小了不少,但经济收入也是少了几倍。两个人一年也就挣到一万多元。可他现在两个孩子都逐渐长大,并分别在读高中和初中,想外出又脱不开身了。光靠这门手艺是养活不了家人的,李祖平只好承包了村民的七余亩田种植。
李小龙的铺子被盗后,原本不准备再开了,在家把田好好种,再在附近找个看大门的差事。但去年遇到一件事后就又改了主意。原来,一个矾山镇的老顾客找他修农具,并向他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,当地一户干废品收购的人家有一个打铁用的铁墩子。李小龙的手痒痒起来,这下子又睡不着了,连夜跑到矾山镇,在那个老顾客引导下,花费两千多元将这件宝贝收回家,于是,铁匠铺又开张了。
传统手艺即将消失
“过去,我要去20里外的矾矿挑二碳回来作燃料。一块五一箩筐,能烧一周。现在不行了,为了减少污染,我们都是买焦炭来烧。焦炭贵啊,三块一斤,还难买到,家里只剩下几百斤焦炭,看来我也要退休了。”在李小龙一句“退休”的玩笑里,充满着无奈。
一年当中,双抢等农忙时节我们都回家种田。这里最多一年也只能干八个月的事。李小龙说,铺子即使不开,只要不懒,他与弟弟找口饭吃还是不难的,“村里和镇里也给我申报了低保补贴。只是这门手艺失传,总是感到挺遗憾的。” 说到此,李小龙的脸上多了一份凝重。
“叮叮当当”的打铁声,还零星地响着,只是现在再难看到那种两人轮番敲打中飞溅的铁水花了,铁匠铺可能最终也会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。
合肥晚报 ZAKER合肥记者 韩婷 通讯员 徐梅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