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高手在民间】“文创达人”闫帅

《高手在民间》中的民间高手，年龄跨度从“40后”到“90后”，相差半个世纪。

老一辈兀自壮心不已，新生代已然脱颖而出。不说“70后”往上的，这里细数“80后”以下的青壮年群体——《忻州“面人卢”》中的卢佩宏生于1980年，捏的面人儿“梁山一百单八将”出神入化，“嫦娥奔月”还出口日本；《“宝葫芦”的秘密》中的张远生于1982年，其葫芦烙画成为国宾礼品飘洋过海，日韩客商不吝重金求购；《朱锡的核雕》中的朱锡生于1985年，其核雕精细奇巧、大不盈寸，全国各地的订单经常一排好几个月；《斫琴师杜威》中的杜威生于1989年，跻身文旅部“乡村文化和旅游能人榜”，故宫博物院院长两次亲临其工作室温言勉励，对他以古法制作的大漆古琴赞不绝口；《缪斯吻过他的手》中的赵文瑞也生于1989年，创作的粉笔画被资讯类视频平台转发后，全球浏览量超过两亿次。《小李飞刀》中的李飞生于1990年，以一手削面绝技两创吉尼斯世界纪录，在央视1-9频道及20多个省台卫视表演绝活儿，在港澳台、在伦敦巴黎东京展示三晋面食文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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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期推介的《文创达人闫帅》生于1992年，是本系列目前年龄最小的民间高手。有意思的是，闫帅与《要留绝技在人间》中的生于1942年的李德贤老师傅不仅年龄相差50岁，且这一老一小安身立命、笑傲江湖的本钱，都是一根根不起眼的木头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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刨花堆中长大

五世其昌，而忻府区奇村镇唐林村闫木匠家的手艺，已传至第六代。

闫帅的曾祖闫广清，当年既是奇村镇一带有名的“掌墨师傅”，也是十里八乡享有盛誉的“细木匠”。

无论建多大、多复杂的房子，只要雇主说个大概，掌墨师傅就能将建房所用各种大小木构件的形状与尺寸画在木材上，徒弟们只要按图索骥、照方抓药就可以了。细木匠则擅长打制家具和雕花。传统晋作家具结构精密巧妙、纹式简约洗炼，或雕刻镂凿，或镶嵌螺钿，做的全是精细活儿。一般而言，掌墨师傅或者说“大木匠”的营生细木匠做不了，反之，细木匠也干不了大木匠的活儿。像闫广清这样大小通吃的木匠，在乡间可谓凤毛鳞角。

除了起房盖屋、打制农具家具，闫广清还被请去修建庙宇。乡村木匠能盖庙的很少，还是因为庙宇都有飞檐斗拱和雀替一类雕花，最是考较匠人的手艺。修建庙宇前，雇主往往要让工匠依要求预先打制一个按比例缩小的模型。缩微模型“麻雀虽小，五脏俱全”，所有构件须能一一拆开再全部安上。工程竣工后，这个模型或者说“小样”再派不上什么用场。留之无用，弃之可惜，闫帅的祖上将其稍作改动，模型便成为供奉神祇的佛龛，“闫氏佛龛”遂成为闫家几代人的标志性产品。2016年闫帅大学毕业后传承家族手艺，最先接触的也是佛龛。说是佛龛，其实供奉的也不一定是如来和观音，也有供奉关圣、赵公明和各行各业祖师爷的。像闫帅陈列在其位于忻州古城文创一条街“闫氏工坊”里的一尊佛龛，供奉的就是木匠的祖师爷鲁班。

▲闫帅制作的供奉木匠祖师爷鲁班的神龛

闫帅的祖父闫宝龙有四个儿子，全部子承父业，长子闫文柱靠木匠手艺还在工程公司当上了经理。闫帅小时候，伯伯们和父亲在院子里干活儿，他钻在刨花堆里玩得兴致勃勃。玩具从来不缺，大人们随手一鼓捣就是一把小木枪。二十多年后，闫帅用建模的方法制作的、包括枪柄的花纹都与真枪一般无二的木头驳壳枪、“六四式”手枪摆在“闫氏工坊”，“60后”“70后”们一看见就走不动道了。

在村里的时候，一进腊月，别人家张罗着蒸花糕、做蒸肉，老闫家却是另一番景象。

农民劳作一年，大到平车、马车、扇车，小至犁耙、镰刀、锄锹难免损坏，农妇做饭使用的木制锅盖走风漏气、木制笼屉变形散架，皆需木匠在腊月里整修。腊月天寒地冻，室外不能作业，闫师傅们只能在生火炉的堂屋铺开摊子。钉钉子、敲楔子，饶是小心在意，也会把堂屋地上的砖头敲碎、震裂。腊月二十八九，村民过年的准备工作基本就绪，就等着贴对子垒旺火了，闫家一干人马才忙着起去坏砖、用新砖重新铺地。年年如此，以至于留在闫帅记忆中童年时过春节的场景，就是大人们挑灯夜战、搬砖和灰。

闫帅在本村上小学，在城里工作的大伯父星期天回村，或是哄侄子玩儿，或是有其他什么用意，经常在闫帅的作业本背面画几只小鸟。大伯没有学过画画儿，画出的小鸟却姿态各异、活灵活现。到了学校，同学们看见闫帅本子上的飞鸟问他谁画的，在虚荣心、好胜心的驱使下，闫帅张口就来了句“我画的”。牛吹出去了，为了不漏馅儿，放学回家不写作业，用“粉连纸”蒙在大伯画的鸟上“描红”。一来二去，小鸟画得也还有模有样。“闫帅会画画儿”的风评传到老师耳朵里，老师顺水推舟，就把班级出板报的差事交给他。

▲闫帅制作的各种文创产品

初中、高中来到忻州城念书，2012年就读烟台大学环境园林设计专业。上大学后，舍友们一到周末就联机打游戏，经常通宵达旦。闫帅面前也摆台电脑，不过，他的爱好是研究软件和建模。钻进去后，连室友的大呼小叫也充耳不闻。此外，还对机加工特感兴趣，经常到相关专业蹭个课，混进人家的实验室舞弄一番。钻研这些也没个明确的目的，就是单纯喜欢。闫帅当时不会想到，运用各种电脑软件建模，将令他在后来承继祖业、开发文创系列产品的时候如虎添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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建模，建模！

2016年，闫帅大学毕业，父亲闫文明希望他考个编制，当个老师也行，总之过一种安稳的日子。闫帅坚决不答应，他说服父亲的理由是：一个人只有一辈子，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，你当爹的也不能设计儿子的人生。闫帅如此理直气壮，主要还是搬出了大堂哥的人生范例。此例一出，老爹只能倖倖作罢。

闫帅这一辈的长房长孙、闫帅的大堂哥闫东，也确实是个人物。

老闫家有个传统，长房长孙不仅在同辈中地位最高可以号令堂弟，且在叔叔们名下也很有面子、说话管用。闫东本来也做佛龛，八九年前居然改行做企业生产拖挂式房车。这界跨得实在太大——佛龛供神灵安居，房车供旅人周游世界；雕作佛龛凭的是家传手艺、个人手工，制造房车却是现代工业化生产。现在，闫东的企业——山西普瑞莱斯房车制造有限公司有员工60多人，一年生产、销售各种规格、档次的拖挂式房车200多台，产品达到国内领先水平。有意思的是，闫东把生产的房车命名为“星舟”系列，“星舟”谐音“忻州”；把其中最高档、售价60万元的一款命名为“唐麟”，“唐麟”谐音故乡唐林村。前不久，广西一对年轻夫妻自驾一辆五菱mini电车，昼行夜宿，历时七天来到忻州专程买房车。一辆五菱mini不过三四万，他们要买的房车却要二十几万。乍看年轻人的消费观念似乎不可思议，但闫帅说，买一台用高级航空铝制作车厢、保温隔热、车内厨房卧室卫生间一应俱全的拖挂房车，就可以实现“每个城市都有一个家”的梦想——驾车云游，到某地后将房车停在营地，开主车到周边旅游，省去住酒店的花销不说，关键是可以“说走就走”。闫东每年组织一次“星舟房车回家”活动，全国各地购买他房车的车主驾车云集云中河房车营地。今年的活动，还有一位从台湾来的。

▲闫帅大堂哥闫东公司生产的房车

闫帅以“掌门”堂哥的事例说服了父亲，但到底要从事何种职业，其实他当时心里也没谱。二伯的女婿、闫帅的堂姐夫在太原做工程，叫他去工地担任装修项目经理，对一个学设计的大学毕业生来说也算专业对口。工地上呆了两个月，高低不干了，给出的理由是“心不硬”，“不忍心检点工人”。

2017年春节，闫家照例聚会，饭桌上主要讨论闫帅的职业规划和家族手艺的传承两大问题。闫帅这一辈，大伯的儿子转型做了房车，二伯的儿子开了一家房地产中介公司，三伯家的在北京搞动漫，闫家传了五代的木工和做佛龛的手艺，眼瞅着要失传。

▲建模中的闫帅

七嘴八舌，众说纷纭。“掌门”堂兄一锤定音：“闫帅学过设计，跟木匠沾边儿，就让他学做佛龛吧。”

职业规划，一顿饭的工夫就敲定。大堂哥的意思，本来是想让闫帅跟着二伯和父亲先练基本功，短则三年、长则五年，能独立做出一个佛龛就不错了，因为他当年就是这样过来的。闫帅的二伯和父亲准备手把手地教闫帅从木匠ABC学起，没想到闫家木作技艺第六代传人却要独辟蹊径。

▲建模后的机加工

闫帅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，上手前，他先用电脑软件给佛龛建模。

所谓建模，就是使用计算机辅助设计软件将现实世界的物体、场景或概念转换为虚拟三维模型。通过建模，可以将想法和概念转化为可视形式，可以更透彻地了解事物的本质、切中解决问题的要害。

制作佛龛，先要制作各种结构的榫卯、斗拱等木构件。过去师傅带徒弟，师傅做一个，徒弟照猫画虎，对为何要这样做的道理其实并不了解。师傅口传心授，徒弟亦步亦趋，不敢越雷池半步，只讲究熟能生巧。闫帅通过建模，将佛龛各种构件的内部结构拆解、分析，对各种构件受力、支撑的功能深入研究。通过在电脑上反复拆解、拼装，佛龛的各种构件和整体结构在脑海中呼之欲出。

▲精华部分，精雕细刻。

把建模后的数据传送到电脑控制的车床、铲床、刨床和雕刻机上后，机具自动运行，构件加工飞速，且精确度明显高于手工。有些工艺，手工操作实在耗时费力，比如在佛龛的立柱上雕花，雕成一根“蟠龙柱”用手工得十天半月。建模后机具加工，顶多两个小时。当然，有些工序非手工不能奏效，做一个佛龛，手工和机操的比例大约为4:6，而且精华部分均需手工精雕细刻。

制作佛龛的材料，多用比较名贵的红花梨、黑檀、紫檀，等而下之者用椿木、核桃木。闫帅制作的第一个佛龛用的是最便宜的老榆木，断断续续历时五个月完成。制作佛龛的场地，当时还在闫东厂区的几间平房。闫东看到堂弟的进展如此神速，嘴上没说什么，心里也暗暗称奇。

▲闫帅制作的佛龛

某日，有位在北京做大生意的原平人士带手下来闫东的厂子选购房车，无意中走进那几间平房，看到做好的佛龛凝视良久。询价，没有思想准备的闫帅报价九千块。大佬对左右说了一句：“支持一下手艺人”，照价搬走。

两年后，闫东见堂弟已能自立门户，就将靠近忻州城区通岗路的一处大院交给闫帅使用。闫帅在此成立山西佛系心舟木雕有限公司，建起加工中心。中心目前共有六台车床、刨床、雕刻机等自动化加工设备。院内，从越南、马来西亚采购的珍稀木料堆成小山。闫帅的大学同学、妻子季然为文创产品设计图案，用激光机制作精细部件。闫帅的父亲闫文明事实上成了儿子的义务帮工，被闫帅指挥着做这做那。忻州古城运营后，闫帅在“文创一条街”挂出“闫氏工坊”的招牌，陈列、展示、销售佛龛及30多个系列的木制文创产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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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创无极限

今年6月1日，相声演员曹云金带领“听云轩”一干人马全国巡演来到忻州，当晚的演出在忻州大剧院进行。

演出前，就像“德云社”的“纲丝”们向“德云班主”和“相声皇后”献花送礼物一样，忻州也有曹云金的“粉丝”扑到台前。人群中，顶着一头刨花般乱糟糟卷发的闫帅，挥舞一个长方形木匣冲到最前面。走南闯北、见多识广的曹云金不知道这是什么礼物，捧哏的刘云飞也是一头雾水。曹与闫互动，闫帅以口音浓重的“忻普”大声回答：这是我们忻州人自己的礼物！

▲曹云金收到闫帅赠送的文创产品

▲闫帅向相声演员石富宽赠送的文创产品

曹云金当场打开上写“晋快见面”四个字的礼盒，从中取出一根长约25厘米、直径半寸许、通体乌黑、打磨圆润、首尾用银丝掐就精美花纹、嵌有老秤秤星图案的紫光檀木棒。见曹云金面露迟疑，“忻普”再次在忻州大剧院回荡——山西是“面食王国”，擀面离不开擀面杖，您拿回去擀饺子皮儿吧……

▲文创产品“晋面礼”

就是这款闫帅起名“晋面礼”的文创产品，去年春节前一周销出10万元的量。古人有“金如意”“玉如意”，既是象征吉祥的摆件，也被作为礼品馈赠友好。闫帅制作的“晋面礼”，盛夏握在手中沁凉宜人，除了观赏把玩，真的可以用来擀饺子皮。

在闫帅看来，“万物皆可建模”。有了建模这把利器，他头脑中各种奇思异想都可以成为可视、可解、可分、可合的三维模型。将建模所得的相关数据连入机具后，就可以批量生产各种形状、各种用途、各种喻意的文创产品。跟传统木作匠人相比，闫帅的思路和把思路变成产品的手段高出不止一个维度。

文创产品《如日方升》有一个拗口的学名——清式斗口单昂平身科斗拱。这是一种四层榫卯结构的木构件，从上至下每一层都有“机关”，找对了才能拆开或安装。正心杵、挑檐桁、正心枋、挑檐枋、蚂蚱头后带麻叶头……十几个部件均由建模完成。拆解、拼装此类木构件，可以直观地感知榫卯、斗拱的结构、受力和支撑。除了“烧脑”益智，除了锻炼动手能力，还能切身感受古人的智慧，往大一点儿说就是“能够增强文化自信”。

▲文创产品《如日方升》

把木板加工成异形再镂空，呈忻州市版图轮廓。底面用磁铁片封口，镂空的几个空格内放置忻州特产各种杂粮豆，用透明树脂胶密封，做成直观可视、小巧玲珑的“粮忻古都”冰箱贴。外地游客来了古城但凡看见了，总要忍不住买一个带回去。

▲各种冰箱贴和“粮忻古都”冰箱贴

小时候在村里，母亲在大铁锅上架蒸笼蒸馒头热气腾腾，这个画面定格在闫帅脑海久久不忘。某一日突发奇想，做成蒸笼状的薰香盒。盒盖镂空，中镌四字“蒸蒸日上”讨个好彩头，内置盘香。既可作为清供观赏，又具实用价值。

▲薰香盒

“书香门第笔架”的灵感来自传统木牌楼。两柱一间一楼，兼具牌楼的气势恢弘和笔架的精巧实用。笔架整体由榫卯组装而成，上方五组斗拱，斗拱昂头可悬挂毛笔。匾额刻字“书香门第”，既是实指，又寄寓美好祝愿。

▲“书香门第”笔架

“姓氏牌匾”既是桌案摆件，提示自己不忘先祖、莫辱家风，又可用作砚屏。阁下姓李，可购一款“诗酒流芳”，这是说李白；姓周，可购一款“爱莲世第”，这是指写过《爱莲说》的周敦颐；姓杨，“清白传家”为你量姓定做——东汉名臣杨震拒贿“天知地知，你知我知”的典故家喻户晓。一句话，总有一款适合你。

▲“姓氏牌匾”

“唧唧”“瞿瞿”，来到“闫氏工坊”门前，听得蝈蝈清脆、激越的鸣叫声响成一片。闫帅选用红花梨制成房车造型的蝈蝈笼，纯铜挂钩，连接处榫卯咬合。坚固小巧，既通透又隐蔽，匠心独运，虫趣盎然。

“白头搔更短，浑欲不胜簪”。古时候，中国人无论男女都用发簪固定和装饰头发。女子年少时头发梳成“丫髻”，故名“丫头”。一到十五岁就要用簪挽作成人的发髻，是谓“及笄”——表示这个闺女长大可以嫁人了。闫帅用赞比亚花梨加工成形态曼妙的发簪，妻子季然从枝头现摘花朵、花蕊，用透明树脂胶将其密封在簪首，做成名副其实的“簪花”。花朵、花蕊如被琥珀包住，近观栩栩如生。十几、二十块钱一支，性价比不要太高。

▲用赞比亚花梨制作的发簪

喻意“日进斗金，步步高升”的升和斗，“遇见文殊”智慧盲盒，外形各异、内有乾坤的“鲁班锁”，古色古香的梳妆盒……闫帅“运用制作佛龛的核心技艺元素”，开发出30多种木制文创产品。随着他脑洞的不断大开，其产品谱系貌似看不到尽头。

▲古色古香的梳妆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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稀奇古怪的“私人订制”

尽管“万物皆可建模”，尽管闫帅已开发出30多种文创产品，但还是有些特殊顾客找上门来“私人订制”。

今年中考前两天，忻州城一对中年夫妇先到古城的“闫氏工坊”，加店员微信接收佛系心舟木雕有限公司的位置，一路寻到通岗路旁的加工中心。下车时，丈夫从后备箱搬出一根枣木。

▲位于忻州古城的“闫氏工坊”

二人见到闫帅说明来意：孩子今年中考，他们想用这根枣木请闫帅“做一个有纪念、祈愿意义”的文创产品。至于做个什么东西，夫妻头脑中没有概念。为何提根枣木？枣、早谐音，寓意“早日成才”。

面对这根长不到一米、直径七八厘米、树皮斑驳、截面可见圪节、扔在街上也没人要的枣木段，“文创达人”闫帅也有些发愁。思忖再三，决定做一个“七十二贤”。

用车床将枣木车成圆木，两端做出手柄造型。建模，用雕机将孔圣人七十二弟子的名字刻于其上。将金粉漆揉进雕字处，深入木头肌理。打磨。枣红色底子上金字灿然，握在手中温润可人。“见贤思齐”，希望这个寄寓父母厚望和匠人巧思的“七十二贤”，成为少年的传家宝。

去年某一天，一位男士辗转找到闫帅。跟上文的夫妻一样，手里也提一段木头。不过，这根木头比较难得，是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崖柏。

男子道：最近有高人指点，其居室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须放置用崖柏雕成的“男性形象”，如此可保家人平安、生意兴隆。至于雕个什么样的“男性形象”，高人没有说，男士也没敢问，把难题抛给了闫帅。闫帅心想，摆放这些物件无非是想作为“镇物”，或辟邪、或求财。提供了几种常见的选择，不料这男子一概摇头。闫帅开玩笑道：“大哥，要不我给你雕上四个奥特曼吧？”男子一听，也忍不住哈哈大笑。

奥特曼的“梗”是个真实故事。某地一家，奶奶每天拜观音，淘气的孙女将观音换成奥特曼。奶奶老眼昏花，天天上香照拜不误。玩笑归玩笑，闫帅与男子反复商量，最后确定了设计方案。

建模。量材使用。将崖柏一剖为二再切成两截，共得四段木头。每根木头雕一个状若弥勒的“老财主”，笑口常开大耳垂肩，长袍马褂瓜皮帽喜感十足。男子来取时喜出望外，放下1600块满意而去。

▲“闫氏工坊”展示的各种文创产品

今年6月，太原理工大学产品设计专业的一位应届毕业女大学生，着急忙慌地来古城找到闫帅，说话时都带着哭腔。原来，女孩儿的毕业设计是用藤条设计、制作一把躺椅，她联系广西某厂家并支付了定金，不料厂方发生变故，在交作业之前无法完成。交不了毕业设计就毕不了业，这事情可就大了。

闫帅翻看女孩手机上的草图，发现这是一个几乎全是异形的设计，还牵涉一系列矢量参数。藤条可随意弯曲，做成异形难度不大，用硬直的木料以前无人尝试。更要命的是，这把躺椅须在72小时内完成，且除了体现设计元素，还须具备实用价值，没准儿老师还要坐上去摇晃一阵儿。

闫帅表示爱莫能助，女孩哭得梨花带雨。闫帅毕竟也上过大学，对女孩的难处感同身受。一咬牙一跺脚，接下了这个烫手的山芋。

建模。绞尽脑汁反复修改。在几种木材中选择了稍具韧性的松木。一个通宵一个上午，实在盯不住了就窝在刨花堆中眯一会儿。除了按女孩的设计做出了一把实用木制躺椅，还灵光一现“返了个场”，给躺椅加上了收纳功能。两天后，女孩微信联系说毕业设计顺利过关，为表谢意还多给了一百块钱。

▲闫帅为女大学生制作的木质躺椅

闫帅的微信头像，一直是荷兰大画家梵高自残后创作的《耳缠绷带的自画像》。作为梵高的小迷弟，闫帅说梵高最吸引他的是画家“洒脱的思维”。

闫帅的思维也足够洒脱。一个木匠家族的“90后”，在传承祖上工匠精神的同时，运用现代思维、现代工具，将木作技艺及产品推到了一个新高度。新青年与老手艺碰撞出了火花，火花闪耀，照亮了这个后生的前程。

闫帅是“文创达人”，同时自觉地充当无人任命、自得其乐的推介忻州古城、忻州文化的“形象大使”。他拍摄了一系列短视频，每一条都把“忻州”“忻州古城”挂在嘴上。

赤子之心，令人感佩。

▲闫帅、季然小两口在忻州古城“闫氏工坊”

作者：郭剑峰 冯晓磊 赵菁

来源： 忻州在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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